【1996 年 04 期】范炳章、叶义荣等人流氓、故意伤害、盗窃、脱逃案
【争议焦点】
对流氓罪的主犯量刑有何规定？
【案例要旨】
流氓罪是 79 年刑法规定的罪名，在 97 年刑法中已被取消，该罪是指聚众斗殴，寻衅滋事，侮辱妇女或进行其他流氓活动，破坏公共秩序，情节恶劣的行为。我国 79 年刑法第一百六十条规定，聚众斗殴，寻衅滋事，侮辱妇女或者进行其他流氓活动，破坏公共秩序，情节恶劣的，对于流氓集团的首要分子，处七年以上有期徒刑。另外，流氓犯罪集团的主犯或者携带凶器进行流氓犯罪活动，情节严重的，或者进行流氓犯罪活动危害特别严重的，根据全国人大常委会 1983 年公布的《关于严惩严重危害社会治安的犯罪分子的决定》第一项之规定，可以在刑法规定的最高刑以上处刑，直至判处死刑。
范炳章、叶义荣等人流氓、故意伤害、盗窃、脱逃案
上诉人（原审被告人）：范炳章，男，1972 年 2 月 7 日出生，汉族，福建省松溪县人，待业，住松溪县松源镇环城路 10 号。1994 年 9 月 29 日被逮捕。
上诉人（原审被告人）：叶义荣，男，1964 年 5 月 2 日出生，汉族，福建省松溪县人，农民，住松溪县松源镇明德路 106 号。曾因盗窃被劳动教养 3 年，1994 年 2 月 4 日又因故意伤害被判有期徒刑 11 个月，1994 年 9 月 29 日被逮捕。
原审被告人：刘泽平，男，1968 年 7 月 7 日出生，汉族，福建省松溪县人，农民，住松溪县松源镇工农西路 32 号。1987 年 12 月因扒窃被劳教 3 年，期间因脱逃被加刑一年 3 个月。1994 年 8 月 24 日被逮捕。
原审被告人：吴时松，男，1971 年 5 月 2 日出生，汉族，福建省松溪县人，待业、住松溪县水南街 15 号。1994 年 9 月 26 日被逮捕。
原审被告人：潘万喜，男，1977 年 4 月 11 日出生，汉族，福建省松溪县人，农民，住松溪县南街 124 号。1994 年 9 月 26 日被逮捕。
原审被告人：叶性勇，男，1977 年 2 月 4 日出生，汉族，福建省松溪县人，福州益山木雕厂工人，家住松溪县城关朱厝巷 4 号。1994 年 9 月 26 日被逮捕。
被告人范炳章、叶义荣不服福建省南平市中级人民法院（1995）南刑初字第 51 号刑事判决，向福建省高级人民法院提出上诉。
原判认定，被告人范炳章因被告人潘万喜曾与邱朝辉等人互殴，于 1993 年 4 月 12 日决定到医院去报复正在住院的邱朝辉。当晚范炳章、潘万喜和被告人叶性勇伙同邹团结、康增忠、夏可良、叶章建（均另案处理）等人前往医院。途中，范指使同伙殴打与他有矛盾的黄振旺未成，便亲自持刀朝黄头部右侧劈一刀，致黄振旺头皮被削缺损构成轻伤。到医院门口，范炳章又用铁棍无故殴打邱朝辉的朋友张祥清，叶性勇亦上前拳打脚踢。然后，范炳章叫同伙进医院打邱，潘万喜踢开病房门，持斧朝病床上的邱朝辉劈去，邱逃出房门，范炳章踢邱一脚，并持武术刀追邱，邱被迫逃走。
1993 年 5 月 8 日中午，被告人范炳章为报复在县粮食局附近的大街上伙同叶章建，持武术刀追砍叶章明，范持刀朝叶章明头、手各砍一刀，构成轻微伤。同月的一天晚上，范炳章得知同伙与熊伟等人互殴，便携猎枪赶到县体育馆附近，在大街上朝熊伟等人射击，未击中。
1992 年 6 月 21 日晚 7 时许，被告人范炳章为了报复，用双管猎枪在县城关“七一”桥头，朝正在大街行走的王惠平射击，击中王惠平左肘，构成重伤。同月 30 日晚 10 时许，范炳章因曾与徐春互殴产生矛盾，便驾驶三轮摩托车载持有猎枪的李新（在逃）向徐春、陈建华等人冲去。范叫李新向徐春开枪，击中陈建华腹部及右大腿，构成轻伤，徐春逃走。同年 7 月 19 日，范炳章被公安机关收容审查，8 月 2 日下午 4 时许，范趁放风之机冲出号门，越墙脱逃。
1994 年 1 月 1 日晚，被告人范炳章与李新、王秋华、许田志（均在逃）结伙帮助他人打架，遇对方前来帮助的叶辉，范炳章等 4 人用柴棍将叶辉下颌骨打成骨折，使叶面容严重改变，构成重伤。同月 7 日晚 8 时许，范炳章、许田志、潘祥生等人窜到浙江省江山市贺村周某理发店滋事，无理殴打张建华，许田志用剪刀将张建华左颞浅动脉刺创断裂，构成轻伤。同月 9 日晚 7 时许，范炳章受叶云生雇佣，伙同许田志等人持械蒙面到县林委干部黄丽萍家踢门，欲对黄行凶，因黄呼救，行凶未逞。当晚再次改道前往时，路过张声福家被张的狼犬咬中，次日与同伙找到张声福并进行殴打，逼张付给 1000 元人民币。事后，范炳章向叶云生索要人民币 2500 元，许田志、王秋华从中各分得 200 元。
1994 年 3 月一天深夜，被告人范炳章为图报复，伙同王秋华、许田志到郑笑红开的发廊滋事，范踢破大门玻璃并殴打郑笑红和店员游某。同月 27 日晚，范炳章在夜摊上向叶武借猎枪，叶武不肯，范伙同李新、王秋华在大街上将叶武抱住，抢走猎枪。
被告人范炳章、吴时松还于 1992 年 8 月的一天晚上，闯进个体批发商蔡喜光家，吴时松用带来的尖刀插在蔡家桌上，范操起蔡家菜刀将蔡家方凳砍破，威逼蔡喜光出来，并要强行承包蔡正在经营的鸡爪批发业务。
1994 年 4 月 12 日，被告人范炳章伙同胡浙海、聂建龙（均另案处理）在福州杨桥路上盗走他人的铃木王 125 摩托车一辆，以 6400 元销赃给吴某，范炳章分得 2000 元。
被告人刘泽平于 1994 年 2 月帮严某索回部分被罗某敲诈去的现金后，向范炳章提议去索回余款占为已有，尔后，范、刘二人伙同许田志、王秋华、潘祥生等人闯到罗家要钱并殴打了罗，罗被逼无奈，拿出人民币 5000 元给刘泽平，刘泽平将赃款与范炳章平分。
被告人叶义荣于 1994 年 2 月 25 日上午在街上无故殴打裴新华后，当天下午又伙同被告人范炳章、吴时松，手持折叠刀，以裴向公安机关报讯为由从裴处敲得人民币 8000 元，范、叶各分得 3000 元，吴时松分得 2000 元。叶义荣、吴时松还于 1994 年 3、4 月间伙同他人在松溪县茶平乡高洋村一带霸收春笋，强买强卖。
被告人范炳章、叶义荣、刘泽平、吴叶松、潘万喜、叶性勇公然藐视法纪，聚众斗殴，寻衅滋事，勒索钱财，情节恶劣，均构成流氓罪。范炳章持枪、棍故意伤害他人身体致人重伤，构成故章伤害罪；其被收审关押后，从羁押场所脱逃，后又在松溪县城区继续作案，还秘密盗窃他人财物，数额巨大，分别构成脱逃罪和盗窃罪。范炳章作案 13 起，在共同犯罪中为主 7 起，系主犯，致被害人重伤 2 人，轻伤 3 人，其犯罪气焰嚣张，影响极坏，危害特别严重。被告人叶义荣在共同犯罪中也起主要作用，系主犯，且属累犯。刘泽平解教 3 年内又犯罪，应从重处罚。被告人吴时松、潘万喜、叶性勇在共同犯罪中系从犯，潘万喜、叶性勇作案时未满 18 岁，均可从轻处罚。
据此，原审依法判决：被告人范炳章犯流氓罪，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犯故意伤害罪，判处有期徒刑十年，剥夺政治权利一年；犯盗窃罪，判处有期徒刑六年；犯脱逃罪，判处有期徒刑二年，决定执行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被告人叶义荣犯流氓罪，判处有期徒刑七年。被告人刘泽平犯流氓罪，判处有期徒刑四年。被告人吴时松犯流氓罪，判处有期徒刑三年。被告人潘万喜犯流氓罪，判处有期徒刑一年，缓刑二年。被告人叶性勇犯流氓罪，判处有期徒刑一年，缓刑二年。
一审法院宣判后，被告人范炳章上诉称：没有指使李新朝徐春开枪；没有参与将叶辉打倒在地；在共同犯罪中没有起主要作用，要求从轻处罚。被告人叶义荣上诉称：向裴新华借钱不应以犯罪认定，请求从轻处罚。
福建省高级人民法院经审理查明：
上诉人范炳章与徐春曾因互殴有矛盾。1993 年 6 月 20 日晚 10 时许，范炳章驾驶 3 轮摩托车载持着猎枪的李新路过松溪县城关文化馆附近，遇到徐春与陈建华等 3 人，范炳章驾车返回朝徐春等人冲去，李新与徐春互相开枪射击，陈建华被李新开枪击中。经法医鉴定，陈建华因腹壁及右大腿深部软组织（肌层）受猎枪击中，存留金属物，构成轻伤。
1994 年 1 月 1 日 9 时许，上诉人范炳章得知同伙潘祥生与杨荣昌互殴，便与李新、王秋华、许田志赶去帮助打架，行至城关“七一”桥头时，与对方赶来帮助的叶辉相遇，范、许、王、李 4 人就近取来柴棍共同将叶辉打倒在地，致叶辉左下凳骨被打骨折，面容受到影响，经重新鉴定构成轻伤。
1994 年 1 至 3 月间，上诉人范炳章及许田志、王秋华等人先后两次于半夜窜到郑笑红的“露美”发廊要求开门洗头，店员不开门，范炳章、许田志等人用石头砖块砸破玻璃门、玻璃茶几，还殴打了郑笑红和店员游某。
1994 年 3 月 27 日晚 9 时许，上诉人范炳章在夜摊上向叶武借猎枪，遭拒绝。叶走后，范伙同李新、王秋华追上叶，在大街上将叶武抱住，强行拿走猎枪，事后，范要拿 1000 元向叶武买下，叶不同意。次日，范叫王秋华、许田志塞给叶 1000 元走掉。
除以上 5 起外，原判认定上诉人范炳章的其余犯罪事实以及上诉人叶义荣和原审被告人刘泽平、吴时松、潘万喜、叶性勇的流氓犯罪事实清楚，证据充分，有被害人陈述，目击证人证言、法医鉴定及有关书证等证拓证实，各被告人亦供认在案，足以认定。
福建省高级人民法院认为，上诉人范炳章、叶义荣和原审被告人刘泽平、吴时松、潘万喜、叶性勇聚众在公共场所斗殴、寻衅滋事、强买硬要、勒索钱财危害社会治安，情节恶劣，6 人的行为已触犯《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一百六十条第一款之规定，构成流氓罪，均应依法判处。范炳章为图报复，故意伤害他人身体，重伤 1 人、轻伤 4 人，其行为已构成刑法第一百三十四条第二款规定的故意伤害罪；伙同他人采用秘密手段，盗窃私人摩托车一辆，数额巨大，其行为已构成刑法第一百五十二条规定的盗窃罪；在被依法关押期间强行逃跑，其行为已构成刑法第一百六十一条第一款规定的脱逃罪。范炳章一人犯数罪，依照刑法第六十四条的规定，应数罪并罚。上诉人范炳章共流氓作案 16 起，其中持枪持刀作案 11 起，以流氓手段非法夺取他人钱财人民币 14000 元，分得赃款 6500 元，在共同进行流氓犯罪中为首和起主要作用达 10 起，依照刑法第二十三条的规定，系本案主犯，其犯罪气焰嚣张，危害特别严重，依照全国人大常委会《关于严惩严重危害社会治安的犯罪分子的决定》第一条第 1 项之规定，应当从严惩处，并依照刑法第五十三条第一款之规定，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上诉人叶义荣刑满释放后又重新犯罪，参与流氓作案 2 起，情节恶劣，在犯罪中属主犯。且系累犯，依照刑法第二十三条第一款和刑法第六十一条第一款的规定，均应从重处罚。原审被告人刘泽平解除劳动教养后 3 年内进行流氓犯罪 1 起，情节恶劣，在犯罪中亦属主犯，依照刑法第二十三条第一款和全国人大常委会《关于处理逃跑或者重新犯罪的劳改犯和劳教人员的决定》第一条的规定，应予从重处罚。
原审被告人吴时松流氓作案 3 起，潘万喜流氓作案 3 起，叶性勇流氓作案 2 起，在共同犯罪中均属从犯，依照刑法第二十四条的规定，应比照主犯从轻处罚。潘万喜、叶性勇犯罪时未满 18 周岁，依照刑法第十四条第三款的规定，应予从轻处罚，依照刑法第六十七条第一款之规定，可对其适用缓刑。
原审认定上诉人范炳章指使李新朝徐春开枪，证据不足，不予认定。认定范炳章殴打叶辉致人重伤有误，经重新鉴定属轻伤；认定其流氓作案 13 起，在共同犯罪中为主 7 起以及重伤 2 人，轻伤 3 人，计算有误；对其故意伤害罪按全国人大常委会《关于严惩严重危害社会治安的犯罪分子的决定》第一条第 2 项的规定处理，属适用法律和量刑不当，均应予以纠正。上诉人范炳章其余的上诉理由与事实不符，不予采纳。上诉人叶义荣称“向裴新华借钱，不应以犯罪论处”一节，经查，上诉人叶义荣怀疑其被公安机关传讯系裴新华所为，逐找裴寻衅滋事，手持折叠刀，从裴新华处索要人民币 8000 元与人瓜分。这种寻衅滋事，勒索他人钱财的行为，已构成流氓犯罪。其称系“借钱”、不应以犯罪论处的上诉理由，不予采纳。
综上，原判对各被告人流氓罪、脱逃罪、盗窃罪定性准确，量刑适当，审判程序合法；但对被告人范炳章故意伤害犯罪适用法律及量刑不当，应予纠正。
据此，福建省高级人民法院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第一百三十六条第一、二项之规定，于 1996 年 8 月 30 日判决如下：
一、维持南平市中级人民法院（1995）南刑初字第 51 号刑事判决第二、三、四、五、六项，即：被告人叶义荣犯流氓罪，判处有期徒刑七年，被告人刘泽平犯流氓罪，判处有期徒刑四年；被告人吴时松犯流氓罪，判处有期徒刑三年；被告人潘万喜犯流氓罪，判处有期徒刑一年，缓刑二年；被告人叶性勇犯流氓罪，判处有期徒刑一年，缓刑二年的刑事判决。
二、撤销南平市中级人民法院（1995 年）南刑初字第 51 号刑事判决第一项中关于“被告人范炳章犯故意伤害罪，判处有期徒刑十年，剥夺政治权利一年”的量刑部分。
三、上诉人范炳章犯流氓罪，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犯故意伤害罪，判处有期徒刑六年；犯盗窃罪，判处有期徒刑六年；犯脱逃罪，判处有期徒刑二年。决定执行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福建省高级人民法院根据最高人民法院《关于授权高级人民法院核准部分死刑案件的通知》的规定，核准以流氓罪判处上诉人范炳章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以故意伤害罪判处有期徒刑六年，以盗窃罪判处有期徒刑六年，以脱逃罪判处有期徒刑 2 年，决定执行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的刑事判决。